这些年轻母亲的另一半自然都是高所得，单薪就可以养家，尽管家中也有外籍保姆，但是这些母亲教养小孩也从不假手他人。她们几乎在生育之前都读过几十本以上的育儿书，也真的照书上的建议养小孩。
看着这些幸运妈妈们如此认真专心，我突然开始检讨自己，觉得自己从来离好妈妈的标准太远。问题是我的女儿都已长大成人，从各方面来看，她们的表现也差不多定型了，应该还算令人安慰。然而这种结果恐怕不一定表示我当年种瓜得瓜。
想愈多，愈觉得自己种瓜得豆的可能性更大。心中开始好奇，到底在女儿的心目中，我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妈妈？
回忆两个女儿童年的种种，大女儿和小女儿相差9岁，在她们成长的过程中，我都是一个责任和压力十分沉重的职业妇女，她们多半有保姆在家照顾，我则在训练纪律的工作上扮演重要的角色。
“打小孩”是我这个时代大部份的妈妈都会做的事。记得有一次小女儿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，我当时想，要怎么打她，让她一辈子都会记得这个错不能再犯？现在回想，心中十分惭愧，除了打一顿之下，难道没有更好的方法可以让一个聪明、顽皮、胆大包天的小孩得到教训？也许有吧？但已经为工作耗尽大半心力的母亲，又有什么样的能力与耐心去思考一个训诫小孩的完美方法？
现已二十多岁的小女儿有一次在电话中与我聊天，我小心地问她，有没有因为我打过她而心中有了阴影？她搞笑地说我运气好，生下了两个阳光型的女儿。我借机要她回想小时候印象中的母亲。她提醒，我在她小时候常常生病，的确是，我自己都忘了自己因心脏问题几次进出加护病房。
话锋一转，她继续说“不过自从我认识你之后……”讲到这里，她和我都在电话中大笑，我追问她，妳什么时候开始认识我？
小孩不是从出生后就认识母亲吗？显然从女儿的话中，我才了解小孩可能要到小学高年级开始才会认识父母。原因是孩子们在这个年纪与别人谈起父母时，会开始表达自己的意见，于是比较就出现了！
女儿说，中学时，同学最常抱怨母亲管太多、太严。父亲都太忙，在家时间不多，相对之下，与孩子相处时自然比母亲容易显现和蔼的一面。以前说“严父慈母”，现在是倒转过来。
感谢妳那么不噜苏
我不知道别的职业妇女情形如何？记忆中，在教育小孩方面，扮演坏人的是我！但小女儿却告诉我，“自从她认识我之后”便发现我和别的小孩的妈妈不一样，同学们心中那些什么都管的妈妈，并没有发生在我身上，直接用她的话，就是“我非常感谢妳那么不噜苏！”
“爱”一定有它非常奥妙的运作，因为当我为年轻时犯下“打小孩”的错而自责或觉得亏欠女儿太多时，我却从一些连自己都毫无察觉的行为中得到赞美。但又有谁知道，我自己认为，我脑中充满了等待解决工作上的问题，恐怕也是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噜苏的。
我认为为了养育小孩而不惜辞去高职位工作是好的，非常明智。至少我觉得她们可能从前辈的痛苦中学到教训，学会比较懂得也爱自己多一点。
我的一个妇产科医生朋友曾经对他那位家庭事业兼顾，众人眼中高成就的太太说：“上帝创造女人，不是这样用的，”上帝没有要女人腊烛两头烧。做母亲的在家中，为了教育小孩，大半成了孩子眼中的恶人，在工作上当主管，为了管理和领导，不时也是员工眼中的恶人。没有人可以里里外外都是恶人。扮演恶人久了，恐怕连自己有时候都会怀疑自己就是铁石心肠。
“自从我认识妳之后”小女儿说：“我觉得妳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妈妈。”在养育女儿的过程之中，在对与错的教育方式的挣扎下，这样的评语相当公平！
